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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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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米的車隊光裝貨的車就有二十輛,鏢師上百人,裏面的貨物更是五花八門,既有北雍的皮毛,也有西衡盛產的綾羅綢緞,南厲的工匠非常有名,打造的金銀首飾美輪美奐很得東離的世家和皇族女子們的喜愛。孟知微的十箱玩偶加上五箱童服禮盒放在裏面,簡直是針尖丟入了沙礫,這讓孟知微即羨慕又心酸。

她沒有想到,江湖人莊起的真實身份居然是個大財主。這個‘大’還明顯超出了她的想象,據梁米所說,單這樣規模的車隊,在東離莊起就有上十支,西衡、南厲甚至於北雍,也都有他行商的隊伍。

孟知微覺得,莊起就是一只蜘蛛,他的商隊就是他織就的網,每日裏勤勤懇懇的給他網羅無數的錢財,簡直招人嫉恨。

不過,孟知微也從中看到了新的商機,等到梁米的車隊一走,她就和胡半載嘰裏咕嚕說了半日的話。負責在一邊旁聽加伺候茶水的胡算盤看著一老一少拿著新賬本喜笑顏開相互恭維,到扒拉著算盤劈裏啪啦嘀嘀咕咕,再到你一個想法我一個推測的細論,再到面紅耳赤拍桌大吼,最後握手言和雙雙露出狼一樣的嗜血光芒。

胡算盤咽下了無數口唾沫,躲避著兩只野獸的盯視,揣揣的倒退:“爹,孟姑娘,有話好好說!”

胡半載一巴掌敲打在了兒子的左肩:“兒砸,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孟知微另一巴掌也蓋在了他的右邊肩膀上:“小算盤,越人閣的錢途就在此一舉了,你一定不會辜負我們的期望,對不對?”

胡算盤幾乎要給這兩人跪下了:“爹啊,大姑娘啊,你們看我是個能做大事的人嗎?那梁老板是大姑娘你的熟人,自然有話好說,有生意大家一起做。可讓我去跟那些陌生的西衡和南厲來的商賈談生意,這,這不是把羊送入虎口嗎?他們可不會看在孟司馬的面子上就給你大開方便之門,他們要的是真金白銀。我們這玩偶,說實話,賣不出大價錢,別人還會嫌棄它霸占了其他貨物的位置。”

孟知微敲打著他的腦殼:“你就是個笨的,我自然知道他們不是梁米,我說這貨好賣,對方就毫不反口的拿了去。你啊,要懂得活學活用三十六計知道麽?”

胡算盤問:“三十六計和我去跟西衡商人談生意有什麽關系?”

胡半載算是敗給了這個笨蛋兒子:“舉一反三啊!”老人家使勁的敲打著兒子的另外一邊腦袋,“你只要告訴他們,東離的莊大老板進了我們越人閣整整三十箱的玩偶,他們就絕對不會將你拒之門外了。”

胡算盤糾正老爹:“明明是十五箱,玩偶只有十箱!”

胡老爹又給了兒子一個爆栗:“你看錯了,其實是五十箱,這一點我跟大姑娘比你清楚得多。你想想看,莊大老板會是個做虧本生意的人嗎?他的眼光不好,會有現在連皇商們都羨慕的家底嗎?”

胡算盤道:“可他的確連皇商也不是啊!”

“那是因為他不愛虛名!”

胡算盤不服氣:“就他那樣的商人,沒權沒勢,遲早會陰溝裏翻……”話還沒說完,就被胡老爹撿起角落的雞毛撣子給追著打了一路,“你自己沒本事居然還瞧不起真正有本事的人!他沒權沒勢你知道啊?他沒權沒勢會保全住那諾大的家產?他就算沒權沒勢,西衡南厲和我東離的皇帝都瞎了眼,會賜他‘忠義公’的名號?”只打得胡算盤貓彈鬼跳哀嚎連連。

孟知微原本還覺得胡算盤口無遮攔,現在見他被自家老爹收拾得差不多了,又有些哭笑不得:“小算盤,你實在沒把握的話,讓你爹再教你幾招。”

胡算盤蹲在地上抱著腦袋:“他教我的都是損招。”

胡老爹原本都打累了,聞言直接把雞毛撣子砸在了混蛋小子的身上:“損招?能夠讓你飛黃騰達腰纏萬貫,那就不是損招。別人想要我教我還不教呢,你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孟知微和胡老爹的雙重攻擊下,胡算盤終於屈服了,在當夜被老爹提溜著耳朵特訓了一晚後,洗了個冷水臉,揣著裝了玩偶的琉璃盒子雄赳赳氣昂昂的上路了。

談生意,東邊不亮西邊亮。胡算盤第一次激發了他的潛能,耗時半個月,終於說通了幾位西衡的商人,讓他們有限的帶著一部分上等的玩偶回了自己的國家。好的開端就是日後成功的基石,再過一個月,他又將錦緞和碎布玩偶推銷給了南厲的商人。最後,他甚至靠著三寸不爛之舌,把成套的幼童錦緞衣裳賣給了北雍的客商,少了銀錢的沒關系,以貨易貨嘛!北雍的皮毛兌換東離的錦緞,很劃算!

為此,孟知微也忍不住感嘆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奸商啊奸商!”

等到日後,窮極無聊的鄧曲問胡算盤做生意的訣竅,他都會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道:“四個字,奇貨可居。”

“怎麽個奇貨可居法?”

“很簡單。北雍人很蠢的,你拿著一件衣裳,跟他說這布料好啊,手工好啊,花樣繁覆啊,你說幹了口水都沒用。這時候,只要一個準備去北雍走商的商人出現,別管是西衡的還是南厲的還是我東離的,只要他們其中一個看中了這件衣裳,問‘不錯,有多少貨,我都要了!’,那個北雍笨蛋就會立即咋呼,“這是我先看中的!”然後,你就等著擡價吧!”

圍觀的眾人:“……好奸詐,大家以後離他遠點,否則被賣了還替他數錢。”

胡算盤:“餵!明明這些主意都是我爹教的,讓我去忽悠人的也是孟大姑娘,你們怎麽不去說他們?”

孟知微:“呵呵。”

隨著各國各地的商人們開始踏上回程的旅途,店鋪裏的大部分存貨也賣得差不多了。孟知微估算著遠近商人們回到敖州的路程,覺得只靠府裏的丫鬟媳婦們是絕對趕不出新的東西了。

她幹脆從張氏嫁妝裏面翻出了個沒有租憑出去的院子,讓人簡單的打掃了一回,然後找了牙婆,聯系了一群靠刺繡過活的婦人們,順便又買了十來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孩。

小女孩們三歲到十歲的都有,大部分是家裏窮苦,父母為了兒子賣掉了女兒,或者因為戰亂因為瘟疫等等流浪到了敖州,自己賣掉自己求活路的孩子。孟知微收了她們的賣身契,然後分發了當季的衣裳,餵飽了一頓飯後,將她們全部交給了春繡。

“以後,她們就是你的徒弟。”

這些孩子跟著春繡學做玩偶,衣衫鞋襪和刺繡,年紀小心靈手巧的很快可以將玩偶做出更多的花樣,年紀大細心有耐性的一點點的穿針引線繡花繡草繡鳥魚,隨著年歲見長,個個飛針走線不在話下。

有了自己的班底,孟知微就不用太擔心店鋪缺貨,同時,將更加覆雜需要跟紮實功底的繡品交給了那些接活兒的婦人們。交了一定的押金後,她們就可以將東西帶回家,做好了再送回來,一起算工錢。婦人們為了填補家用,見對方有自己的店鋪,也不怕孟知微吞了她們的押金,又是長長久久的生意,自然願意,做得越多銀子賺得越多,何樂不為。

如此,還不到七夕,孟知微就將鴛鴦香囊的圖樣分發了出去。

乞巧節賣鴛鴦香囊連線癡男怨女,中秋節賣月餅狀的小挎包,看著孩童們背著小包走街串巷,重陽節的紗帽在高山上隨風飄揚,寒衣節的鐘馗面具,臘月的紅梅彩紗頭花等等,每一種最多制作一百個,瞬間就會被人們搶購一空。連周邊四城也有富貴人家派了人大清早的守候在越人閣的門口搶購。

等到春節將至,十二生肖的童服也早已被人預定,這一次不單單是看在了孟司馬的面子上,更多人是喜愛衣裳本身。同時,官家千金富家小姐們私下也在交流著一些新鮮玩意兒,比如,繡著胖墩墩圓嘟嘟的十二生肖肚兜,立著貓耳朵的繡鞋,本命年特定的大紅寶石玩偶,等等等等。

歲月安好的年三十,孟知微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直到上元節,敖州城門大開,數不盡的民眾哭喊著投入了城中——北雍同時突襲西衡、南厲與東離邊境,天下震驚!

……

“皇上居然說北雍過冬後缺少糧食,所以才侵犯幾國邊境,等他們保證了溫飽自然會鳴鼓收兵!你說可笑不可笑,這是一國之君該說的話嗎?難不成那些被殺被剮的平民不是我東離的百姓,不是陛下他的子民?”

符東疏暴躁的揮舞著長槍,一下一下砸在了練武場的地上:“陛下他到底知不知道身為東離皇帝該承擔什麽樣的責任?”

“他知道不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他的質問和咆哮在空中飛散,又被堪比城墻的銅門鐵壁給隔離在內。

莊起剛剛練完一套劍法,撿起兵器架上的布巾擦了一把汗水,很是平靜的陳述一個事實:“皇帝屍位素餐多年,你不知道,你的父王應該一清二楚。他怎麽說?”

“父王主戰,太子亦主站,符安那個畜生居然主和!”符東疏一把將長槍投擲到一邊,“兩國還沒開戰,他居然就求和!”

莊起沈默一會兒:“不是三皇子要求和,是皇上想求和。作為最得寵的德妃兒子,他能夠討皇帝歡心不是沒有道理。”

符東疏噴他一臉的唾沫:“那是賣國賊!”

莊起不以為意:“那你準備怎麽辦?”

符東疏焦躁的在場內走了不下三圈,最終狠狠的一握拳:“朝中大半的武將都主戰,三皇子一個人勢單力薄,他的那些爪牙也都爛泥扶不上墻,沒法與太子分庭抗禮。皇上哪怕想要求和也不敢明說,如果我父王也堅定了立場,這一戰就是我進入朝堂的最好機會。”

莊起問:“你想要做文官?”

“不,”符東疏回頭盯視著他,“我要參軍!父王坐鎮朝堂,我更要身先士卒標明主戰的決心。”

他邁步走到莊起的身前,目光炯炯的俯視著對方:“老七,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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